微雨燕双飞

【双鬼】念(序)

双鬼轩策带虚空,古玄架空,满足个人xp的产物,或许会是一个细水长流的小故事。没有考据,全靠瞎掰,不用深究,善哉善哉


正文


从前有座山,叫虚空山,山下有个镇,叫虚空镇,镇里有座小道观,无牌也无匾,供奉着不知哪路神佛。小小的祠堂里只有一个小道士,名叫李迅,看着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松松垮垮地穿着件对他而言显得有些过于宽大的道服,每天跑上跑下打点着道观的里里外外。

镇上的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不拜灶神不信龙王,唯独虔诚地供奉着道观里那座不知来处的鬼面神像,而这神像也担下了太多各路神仙的活计:今天是西边的王大婶来为幺女求一桩好姻缘,明天是东边的老张头来祈祷庄稼有个好收成,甚至镇上孩童跌了一跤、丢了狸奴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通通要入这青面獠牙的神像的耳。李迅就在柱子边上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地听着,也时不时开口和香客扯掰几句,久而久之,除了结下好人缘,还听到了不少小镇秘辛——写作秘辛,俗称八卦。

虚空镇是个小镇,说不上人人相熟,却也多少都打过照面,边上的虚空山还有个闻名天下的闹鬼传闻。但那些传闻经过一代代人的口耳相传,故事中青面獠牙的鬼怪到如今更近似于一种介乎于善恶之间神明的存在,因而当地人虽然惧山,却也敬山,他们不舍得从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离开,就在镇中设下祭拜鬼神的道观,把常年云雾缭绕的虚空山称做禁地,平时更是鲜少有外人到镇中,所以当那个富商模样的陌生人于三更时分出现在观里对着神像三叩九拜时,李迅不由得借着烛光多看了他几眼:卧蚕落馅、鼻头带钩,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偏偏此人此刻满脸的惊慌,口中不住念着“神像保佑、神仙保佑”,若仔细去看,还能从中瞧出些恐惧的味道——那是当人面对未知而可怕的事物时从心底渗出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李迅恰恰见得很多了。等到那人颤巍巍地站起身,他才悠悠然从柱子后转出,从袖中掏出三支香,递给了来者:“虚空观的规矩,涉及鬼神,得给我们观的这位请上三支香,一支一文,总共三文——外地来的得给九文哈。”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道观里还有其他人,被李迅的出现吓得脚下踉跄几步,险些就要跌倒。等到他好不容易站稳了,正要接过那三支香,后脖颈却突然一痛,就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李迅揉了揉手腕,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人脑袋还挺硬,随即把他拖进道观后的暗室里,点了身上几处穴道,用麻绳细细地捆严实了,才翻上屋檐运起轻功身法,一溜烟似的往旁人都不敢靠近的虚空山上飘去。


吴羽策刚刚缠好绷带,正抱着刀倚靠在檐下小憩,就听到李迅的声音由远而近,下一息已然门外响起。

“当家的!策爷!来活啦!!”李迅风风火火地越过一圈看似不起眼的藩篱,踩着鬼步进入到鬼阵结界中。随着最后一步的落下,那些云雾瞬间从李迅的眼中消散,一座府邸静静伫立在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他正待开口续上前言,抬头瞧见吴羽策新换上的绷带时却是一愣,“当家的他又……?”

吴羽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意思就是让他开门见山、有事说事了。李迅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叹出一口气,才捡起先前的话头:“是南边过来的人,家大业大的,脸色很是不对——我看他敛财的时候八成是用过什么不干净的手段,招来了什么大家伙,现在被死气缠得可紧,上不得山,被我打晕丢在下边了,去瞧瞧?”

虚空的二当家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沾到的一星灰尘,还没开口,房门紧闭的屋里就传来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声。吴羽策神色一凛,丢下一句“带小盖去,有事传讯”就急匆匆进了屋。李迅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仍不免要担心地跟上前几步,却也仅限于这几步。这几年下来,当家的病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有所起色了,数月前又突然严重起来,仓促得让人匪夷所思,是人为,还是鬼神作祟?李迅不愿多想,招呼上了在后院练武的盖才捷,就重新奔向道观。

盖才捷是一年前才被李轩捡上山。他的母亲以死亡为代价换来了小小少年的平安出生,父亲却悲恸过度,在盖才捷能够记事后的一个夜里投井自尽。他自小就被视做不详,李轩与吴羽策下山游历时偶然撞见这个少年,一眼看中他的天赋,顺手牵回了虚空,他也成了整座虚空山中除了两位当家外唯一一个可通鬼神之人。这是少年人头一回出山,吴羽策早想让盖才捷能够切身体会一次与那些东西实战的感受,正好赶上李轩犯病无暇抽身,就派他下山来累积经验。

二人脚程不慢,须臾间就下了山,甫踏入道观,盖才捷的脸色就变了变,抬起手示意李迅不要出声,自己则取下背了一路的战镰,小心翼翼地走到一个距暗室相对安全的距离,左手自袖中捻起一道定身符。李迅长于刺探情报,偶尔兼职暗杀的活计,驱魔震鬼的活是八窍通了七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帮不上忙,此时也是一溜烟跑到边上贴墙站好,为盖才捷护法。

战镰随着少年人的一声轻呵脱手而出,不偏不倚地撞开了暗室的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团黑影从屋里撞了出来,一股阴冷而潮湿的腥臭气息瞬间在小小的道观里蔓延开,所有烛火竟是齐齐熄灭,只有神像前那两盏摇摇欲坠的长明灯还在苦苦挣扎。盖才捷神色未变,反手握住连接着战镰的锁链向后一扯,附着符咒的刀口闪着锋芒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向那黑影斩去,黑影在霎时间消散,又迅速凝聚在镰刀所不能及的地方。与此同时,盖才捷的左手一空,那道封禁符不偏不倚地打在黑影的落点,显然是早已做好了预判。

那团黑影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围绕在它周围的雾气散去,显露出内里的诡物来:那东西比起什么物种更像是一堆烂肉,躯干不过四五尺,却长着与之不符的八只细长手脚,紧紧地嵌在被李迅打晕的外乡人的皮肉里,早前捆在他身上的麻绳也已经断开;而本该是头的地方只有一张满是层层沓沓的利齿的口器,口器中伸出的触手不住往外冒着粘稠的液体,那股令人不适的腥臭气息便是由此而来。最为骇人的是,那富商的双目紧闭,脸上竟还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像是陷在一场美好的梦境中。

盖才捷即使稳重,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第一回直面这等场景,还是不由得愣了一瞬。但就是这一瞬的错愕,就让那诡物有了可乘之机,趁着符箓的操纵者意识动摇的瞬间三两下挣脱定身符的束缚,口中的触手暴涨直直袭向盖才捷的面门。李迅不及多想,踩着瞬身的步法冲上前去带着盖才捷险险避开,几滴粘液落在二人的衣角,竟就攀附着向上蔓延,被李迅眼疾手快地用短剑割下。盖才捷也不含糊,回过神后马上结出一个升天阵,以魂御之术操纵战镰封住诡物的退路,随即便是一道封禁符落下,把它封在阵法以内。

二人才松下一口气。李迅绕着诡物转了一圈,看向盖才捷:“嘿,感觉怎么样小盖,刺激不?这东西恶心得很呐,话说怎么不见你用攻击类的符箓,我看刚刚用你那落雷符就挺适合。”

李迅看不到的是,在他的身后,富商本垂下的手臂此刻抬了起来,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他的脖颈伸来。盖才捷想提醒却为时已晚,眼看着就要触及李迅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他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笑,富商随即就被什么禁锢,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得,细密的冰霜自下而上地凝结,把整个诡物连同被它吞噬的人一起冰封住。他回过头,只见李轩抱着臂用一边肩膀斜斜地倚靠在门边,微微抬起朝前伸出的手上,指尖结的阵犹在暗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

“怎么愣着不动了,来给他个痛快的。”

盖才捷低着头,半晌才开口:“那个人……”

“没救了。”李轩远远地瞥了一眼富商,这才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走到这位后辈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那东西能激发并且汲取人的贪欲,被侵蚀到现在,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早就不是他自己了。去吧,小盖。”

初出茅庐的驱魔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着镰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李迅像是要说什么,被李轩以眼神制止,后者只是静静看着身边的少年,看他终于下定决心般举起战镰,向着眼前似人而非人的诡物送出必杀的一击,面容悲悯,眼神却坚定。

直至化作飞灰消散在尘世间,富商依旧陷在沉沉的美梦里。李迅重新点起蜡烛,转身就被虚空当家的敲了一个爆栗,这厮还没嚷嚷上,就被李轩抢先一步开口:“知道我来了才故意吓小盖,你小子能耐啊!”

李迅揉着脑袋,嘿嘿一笑:“这不是相信当家的你嘛。”

“尽在这儿拍马屁呢,小盖,走了,咱俩孤立他…小盖?”

李轩看着沉默的少年,叹了口气,难得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李迅已经识相地退到了一旁,假装擦着供桌,耳朵却向着这边。

“人有三毒,为贪、嗔、痴,其中贪居首,是人最易滋长的心绪。贪财、贪色、贪生,不过都是人心中的沧海一粟,而诡怪作为一种无形的‘念’,会放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伺机寻找侵蚀宿主的机会。如果一个人自愿与它们交易,到最后就一定会沦为行尸走肉,在身体被诡怪占据后牵连旁人。我见过一个镇子的人被彻底得到躯体的诡怪所害——一整个镇子,百十户人家,无一幸免。”

“世人明知如此,却依旧会因各自缘由铤而走险。你所面对的或许已非人,或许还是人,但当他们无法脱离诡物,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天下门派帮派众多,嘉世安邦,霸图定疆,微草司药,烟雨观星……唯有虚空独坐西北,以镇邪祟。”

“然镇邪祟者最近邪祟。小盖,听好了,如果将来的某一天,无论你的战镰上沾染上多少鲜血,谨记你的本心,就永远不会迷惘,你的战镰会永远所向披靡。”

盖才捷这才抬起头,看着这位前辈深不见底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我们回家,再晚些二当家的可就不让进门咯。”

李轩笑眯眯地看着少年,少年抿珉唇,抓着他的衣角,一同往山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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